當(dāng)57歲的周文召(化名)蜷坐在沙發(fā)上講述過去3年的遭遇時,深灰的面容與其愁苦的表情交纏在一起,讓人很難相信他是一名從警超過30年的警察。當(dāng)他站起身,左腿明顯比右腿纖細(xì)羸弱,以致走起路來只能一瘸一拐,更凸顯出與年齡并不相符的老邁。
在重慶打黑行動中,周文召在2010年1月4日因“非法持有彈藥罪”一審被判3年。同年5月28日,重慶一中院終審裁定維持原判。因在獄中唱紅歌表現(xiàn)突出,周文召獲減刑提前出獄。出獄后一直申訴至今。
但他一直隱藏自己的故事,直到上月末,在打黑中被判刑的前律師李莊,接受重慶一中院關(guān)于其案件申訴的約談后,周文召才決定曝光自己的遭遇,讓外界了解重慶打黑中從未公開的一面:各類“黑老大”受審入獄的同時,成百上千的重慶警察,也經(jīng)歷了過山車似的命運(yùn)跌宕。
據(jù)悉,目前重慶警方正在啟動內(nèi)部糾錯和平反機(jī)制。12月11日,重慶市公安局政治部對此表示,市委、市政府、市委政法委對于此事的確極為重視,目前正在研究相關(guān)方案,但還沒制定出來。
“雙指”“明確告訴你,文強(qiáng)被我們抓了。你要把違法犯罪問題向組織交代清楚,然后檢舉文強(qiáng)。
2009年重慶打黑開始,那年周文召正好從警30年,從一名退伍軍人到重慶公安局緝毒總隊毒品鑒定中心主任(正處級),一路過來平淡不驚。
2009年8月7日晚上9時,意外不期而至。正在家中看電視的周文召,接到了總隊政委電話,大意是查獲了一個大的販毒案件,“需要過來處理一下”。
他略感納悶,毒品鑒定中心一直有人值班,按說這樣的案件他不必到場。趕到政委辦公室后,發(fā)現(xiàn)政委對面坐著一名陌生人,“也沒太在意,就跟政委聊起天來”。大約過了兩個小時,政委除了打過幾通“怎么還沒過來”的電話,并未談及“那個大販毒案件”。
時間已經(jīng)接近午夜,七八個人走了進(jìn)來。周文召稱,此時政委起身,指著辦公桌對面的陌生人介紹,“這是市局紀(jì)委的領(lǐng)導(dǎo)”。陌生人站了起來,按例核對身份后,對他宣布:我代表立軍局長以及市局黨委,對你采取“雙指”措施。
周文召大感意外,向?qū)Ψ剿魅∥臅?,遭拒?/p>
這一情節(jié),重慶市公安局“091”專案組在2009年10月10日曾出具說明。“關(guān)于周文召私藏彈藥一案來源的情況說明”中指出,8月7日,重慶市公安局“091”專案組按市局指示對周文召采取“雙指”措施,承辦人為“柴超”,但并未提及“雙指”原因。
“091”專案組在重慶打黑中可謂赫赫有名,意取“2009年第一要案”,即是針對重慶市司法局原局長、曾做過16年重慶市公安局副局長的文強(qiáng)一案,后又偵辦一系列打黑大案要案,主要打擊保護(hù)傘及政府官員。專案組組長郭維國,為時任重慶市公安局局長王立軍的得力干將,后因涉王案被判11年有期徒刑。
2009年8月7日為“091”專案組正式成立之日,也是文強(qiáng)被采取“雙規(guī)”措施第二天。周文召一案由其偵辦,意義不言而喻。但實(shí)際上,就南都記者調(diào)查所知,后來自感遭遇不公的警察,均有類似遭遇,最開始都是被諸如“091”、“618”、“730”這樣因打黑成立并以打黑出名的專案組所查,但最終獲刑卻與最初“涉黑”指控大相徑庭。
在收繳隨身物品并搜查完辦公室之后,周文召被辦案人員帶回了家。路上,周文召按照辦案人員的要求通知遠(yuǎn)在綦江的妻子張梅(化名)回家,他稱,電話里妻子有些不安:老公,你有啥子事沒得?
差不多在2009年8月8日凌晨1點(diǎn)鐘,一行人來到周文召位于重慶江北區(qū)的家中。專案組在詢問張梅差不多一個小時后,周文召被帶出家門,再次上了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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