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川大姐,在垃圾中尋找有用的廢品
老馮名叫馮洪奎
貨物裝車,拿收入的日子
當《南風窗》特約記者出現(xiàn)在廣東東莞市那些垃圾填埋場的時候,人們的眼光都像在看一種絕跡多年的動物。
那是城市中最臟最臭的地方,在其中生活著的人,也是城市中最臟最臭的人。這是一群最不嫌臟,又最被人嫌臟的人。沒有人會愛上這種地方,除了這群人——依靠垃圾場為生的底層民工。
在“外來務(wù)工人員”集中的城市中,他們都算不上是一種卑微的存在,事實上,“邊緣”到似乎并不存在。只有垃圾場記錄下他們的生存實錄:有一群人,他們的生存方式、生活方式,甚至語言、命運,和垃圾成為一體。
但這一生存實錄,在他們的迷茫中,離盡頭也越來越近了。
撿出來的生活
垃圾圍城,一個令人動容的詞組,讓城市里的人們對簡單的垃圾填埋場日益仇視,每個人都嫌棄那里的臟與臭,批評著潛在的污染危險,然而似乎又都不記得,那些垃圾中,有自己的一份“生產(chǎn)力”。
2004年以來,東莞市開始要對垃圾進行無害化處理,垃圾場的公害意義,變得確鑿無疑。唯一不嫌棄垃圾場的臟與臭的,只剩下那些依靠垃圾場為生的底層民工。
大嶺山鎮(zhèn)的舊飛鵝垃圾場,就在莞長路旁邊的舊飛鵝嶺,一處清秀的小山崗。這個簡易的填埋場,養(yǎng)活著27名從事廢品回收與垃圾填埋的工人,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資源回收。
2013年5月29日這天,高崗上的垃圾場里,一大群工人正在埋頭干活,10幾名女工在新到的垃圾里翻找廢品,10幾名男工則在把廢品裝上前來收購的貨車。
這天天氣晴朗,艷陽高照。堆積了10天的廢品,已經(jīng)沿路排出上百米長的一條堆放帶。破鞋子,破塑料,碎紙片,纖維袋,玻璃瓶,各各分類打好了包。來拉廢品的貨車一輛輛地開上來,10幾名工人把貨往車上搬。
前段時間一直在下雨,所以貨一直沒賣,大家都等得有些心急。
“賣不掉貨,就換不成錢啊?!眮碜栽颇衔纳綇V南縣黑支果鄉(xiāng)的小王說,撿廢品的工人都不拿工資,全部收入要靠廢品分成,老板拿四成,工人拿六成,所以撿得多意味著收入多。
不過,從去年下半年到現(xiàn)在,大家都覺得比較喪氣,因為廢品的價格一直在很低位徘徊,相比以前,收入少了很多。
小王的妻表叔,永州人老馮,正站在垃圾叢中收集纖維袋,他手里拿著一把鋒利的彈簧刀,提起一袋垃圾一刀劃下去,倒出來一大堆綠色的泥巴。那些都是工廠里出來的垃圾,除了袋子,其它都沒用。纖維袋已經(jīng)堆了一大堆,老馮說得有個百來斤了,現(xiàn)在6毛錢一斤,撿了一天,自己能分到五六十塊錢。
老馮說,以前賺錢比現(xiàn)在容易,那時候行情好,撿到的東西也多,一天能賺100多元,現(xiàn)在一天頂多就五六十元?!翱刹槐饶銈?,體體面面,賺得又多喲?!崩像T并不經(jīng)常見到穿得整齊干凈的人,一見面,心里就有“我們”和“你們”的區(qū)分,在他眼里,“你們”來自另一個世界。
老馮在垃圾場工作已經(jīng)13年,常年光著膀子干活,身上每一寸皮膚都曬得黝黑發(fā)亮。他說自己已經(jīng)13年沒穿過上衣,即便是在冬天,也是早晨披著出來,一到垃圾堆就脫掉,他不怕冷,也懶得洗?!耙皇菫榱苏谛?,內(nèi)褲我都不愿意穿?!?/p>
老馮身上一條齊膝的大短褲,一雙黑色雨靴,都是垃圾堆里撿來的?!袄鴪?,它就是個百寶場,什么都有,不用買。”小陳說,幾乎所有工人的衣物都來自垃圾堆,比如老馮,就沒見他買過衣服。自己雖然是司機,不撿廢品,但也一樣穿垃圾堆里的衣物。只有過年回家前,會去買一套新衣服,干干凈凈,“人五人六地回去”。出來打工的,回家都是榮歸,不能被人瞧不起。
垃圾抵達場子前,早已經(jīng)過城市拾荒者、環(huán)衛(wèi)工人們淘過幾次,所以能撿到的多是不太值錢的廢品。工人們最喜歡的是電線,剝出來就是銅,價錢高,但是量很少,1‰不到。然而也有人撿到過寶貝——小陳伸出雙手,在脖子和小臂上比劃,手鏈、戒指、項鏈都有,全是金的,那一次那家伙可是賺大發(fā)了。
老馮說,那算什么,還有一個工友撿到過一個錢包,里面裝著幾千塊錢呢。因此每當從垃圾堆里翻出錢包,大家都收起來,帶到林子里,跟開彩票一樣一個個拆開,林蔭下的地面上,丟了一地的破錢包。更夸張的是有工人還撿到過小孩,從垃圾車上倒出來,有小被子裹著,幾個月大的男孩子,哇哇地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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