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諾獎最核心五人評委投票選出莫言時的照片。除了評委會主席·維斯特拜里耶(中)和克里斯蒂娜·?。ㄗ蠖┩?,賀拉·恩格道爾(右二)、卡塔琳娜·弗羅斯騰松(右一)均是埃斯普馬克(左一)的學生。他們在瑞典學院18位院士中的座位分別是:12號、14號、17號、18號和16號。 (諾貝爾文學獎評委會供圖)
早在20年前,我在丹麥奧胡斯大學教當代中國小說的時候,就選用過一篇莫言的作品。當然,當時還用了其他與他同時代作家的小說。
這些作家被認為是現(xiàn)代派或?qū)嶒炁?,他們大多生?950年代,在1976年“文革”正式宣告結(jié)束后開始發(fā)表作品。丹麥的學生——漢語流利,也知曉中國歷史和文學——通讀莫言的小說后,都評論說:和其他作家相比,他的語言艱澀。
他們說,莫言用了太多鄉(xiāng)俚和半文半白的詞句,更不用說那些豐富多變的詞匯,即便捧著字典讀他的小說,最后還是弄不明白。所以,當了解到莫言2006年寫《生死疲勞》時不光手寫,用的還是毛筆時,我并不吃驚。他曾說,電腦拼音輸入限制了他的詞匯使用。
現(xiàn)在,莫言成了中國作家中第一個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。
西方的作家更優(yōu)秀?
1989年,我和理查德·克勞斯教授合寫了一篇關于中國和諾貝爾文學獎的文章,追溯了當時得過諾貝爾文學獎的非西方作家:非洲一個(索因卡,1986年)、日本一個(川端康成,1968年)、印度一個(泰戈爾,1913年),另外84個獲獎作家都是西方人。
盡管自1945年來,有4名拉丁美洲作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(米斯特拉爾,1945年;阿斯圖里亞斯,1967年;聶魯達,1971年;加西亞·馬爾克斯,1982年),但他們多少都在西方文化傳統(tǒng)下寫作?,F(xiàn)在再看獲獎名單,就算在1990年后,也很少有非西方的作家獲獎。這是否真意味著西方作家,或者用西方語言寫作的作家,比世界上其他的作家更優(yōu)秀?
從賽珍珠的年代開始,中國與諾貝爾文學獎的關系就屢受打擊。1938年賽珍珠獲得諾貝爾文學獎,評獎委員會稱她“史詩般豐富又真實地描寫中國農(nóng)民的生活”,卻對魯迅、巴金、丁玲這些1920年代和1930年代的優(yōu)秀作家視而不見。這些似乎都說明,對于非西方作家而言,諾貝爾文學獎有一種不可動搖的偏見。
著名學者和作家錢鍾書在1944年發(fā)表短篇小說《靈感》,諷刺中國人對諾貝爾文學獎的渴望和評獎的那些外國文學權威。故事里寫到政府高瞻遠矚,把它支持的一位作家的作品翻譯成外文,以期加深彼此的理解。可惜他翻譯成了世界語而不是英語,評獎委員會不懂。錢鍾書也挑了瑞典漢學家的刺,說他們對漢語的古代音韻有異常濃厚的興趣,而不是文字的意義。
除了這些困難,我們還要認識到,在世界不同地區(qū),文學的發(fā)展史也參差不齊,這就產(chǎn)生了不同的文學傳統(tǒng)。盡管中國自稱有著厚重的小說歷史,但在20世紀前,詩歌的價值要高得多。而且傳統(tǒng)中國小說與西方小說很不一樣,西方小說在19世紀后期就以人物刻畫細致、心理描寫深入和結(jié)構精準為優(yōu)秀的標準。任何一個習慣了西方式小說的人,帶著預期去讀中國古典小說,例如《紅樓夢》,面對數(shù)百個關系松散的人物和章回體結(jié)構,都會遇到困難。
到了現(xiàn)代,小說的地位更加重要時,歐洲的小說樣式也被譯介到中國。隨之而來的,還有對小說文學外功能的重視:比如揭示與處理社會問題、促進文化學習以及“文化強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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